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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3章 五年籌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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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衍出現的時間,比他預料中的晚。

面對暴怒的男人,陸沈幾乎無半分還手之力,他也沒打算還手。

他知道裴衍有暴躁癥,今晚倘若失控,他可能會死在那男人的手上。

但他想賭一把。

就賭裴衍舍不得放下一切,年紀輕輕就把自己送進監獄。

他被人下藥同樣是受害者,不會受到法律制裁。

裴衍就不同,故意殺人罪,足夠他這輩子把牢底坐穿。

最後他賭贏了,失去理智的裴衍僅僅斷了他一根手指,他痛到快要暈厥,仍是憋著一口氣,看裴衍將衣衫不整的女孩從床上抱起,然後,摔門而出。

陸沈沒有去解釋,既然裴衍誤會,那就讓他誤會的再深一點。

劇烈的疼痛將藥物的作用完全壓制。

那刻,陸沈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。

他知道,因為這場誤會,他所能拿到的籌碼,會比斷一根手指還要值得。

果然,第二天裴衍找到了醫院。

但陸沈沒想到,他開口的第一句,竟然是質問背後的人是誰。

當時尚且不明所以,直到今日清晨聽聞至臻董事長前妻自殺的消息,他才恍然回神。

兩件事聯系在一起,一環接著一環,讓人不懷疑都難。

幕後者將他當做棋子,精心策劃。

毫無疑問,目標是裴衍,甚至可能是整個裴家。

所以那晚,無論裴衍做出怎樣的選擇,註定都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。

一個是畢生所愛,另一個是骨血至親。

陸沈閉了閉眼,連續灌下手裏的清水,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胃部,胸腔裏像塌陷了一大片。

冥冥中,他竟已攪進別人的棋局,再也無回頭之路了麽。

事到如今,既然沒辦法回頭,那就只能拼的頭破血流繼續往前。

昨晚在病房,他要裴衍承諾五年內不能涉足IT行業,那晚的事他一輩子咽進肚子裏,不會讓姜書杳知道。

她性子如何,沒人比裴衍更清楚。

他決計不忍看她痛苦,哪怕真要用一輩子去隱瞞,裴衍就算費盡心力,答應任何條件,也會做到。

五年時間,足夠陸沈做很多事。

這個行業瞬息變幻,等到五年後,裴衍再想贏他,簡直天方夜譚。

其實姜書杳看人很準。

上次加密系統的事,早已在陸沈心裏埋下嫉恨的種子,想讓他豁然看開,根本不可能。

偏偏陰差陽錯,老天又給了對方一個狠狠反擊的機會。

當然,姜書杳卻並不知道這一切真相。

從殯儀館回去後,她生了場大病。

渾身虛汗無力,呼吸困難,高燒飆升到四十度。

特殊時期,母親連夜將她送去華仁做了核酸檢測和肺部CT,所幸虛驚一場,只是感冒引起的普通型肺部感染。

國慶收假前一天,姜書杳出院,這期間裴衍沒有出現過一次。

朱韻看穿女兒的心思,坐到床邊安慰道:“阿衍不知道你生病,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直不吃不喝,已經整整三天了,你裴叔叔辦法用盡也不管用,杳杳,你去看看吧。”

聽完母親的話,姜書杳怔怔回神。

三天不吃不喝。

為什麽要這樣,折磨自己,幹媽也回不來的。

姜書杳心痛難忍,紅著眼睛掀起被子就下了床。

母親在身後叮囑:“外面天涼多穿點,別著急,你爸送你過去。”

抵達別墅,正是午飯時間。

傭人們見她從車裏下來,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。

少爺上次這樣,還是五年前夫人剛出國那會兒,也是把自己關在琴房裏,不吃不喝,砸壞所有東西,整個人就像瘋魔了一般。

那時沒人敢近身,因為一旦靠近,少爺就會發怒。

但這次,情況有所不同。

裴衍從進入那間琴房開始,就始終安靜,坐在窗戶前,飯菜冷了又熱,熱了又冷,每頓飯反反覆覆重做好多次,他就是不願意吃一口。

他們知道,與從前相比,少爺該是成熟了,懂得收斂情緒,不為己私而殃及旁人。

盡管如此,傭人們仍舊不好受。

畢竟很多都是別墅裏的老人,時間長了,從小看著少爺長大,實在不忍心看那孩子這麽受苦。

幹媽走後,琴房一直空著。

時隔多年,姜書杳再次踏進這裏,望著空曠的房間,頓感物是人非。

那架鋼琴當年被裴衍砸壞,但裴叔叔沒舍得扔,用白布遮得嚴嚴實實,還是原封不動地放在先前的位置。

她越過鋼琴,走向扶梯,來到樓頂的露天花園。

車開進別墅大門的時候,她就知道裴衍不會在琴房裏等她。

那裏有太多過去的回憶,他不想把她拉進他心底深處那個陰暗的世界。

天氣漸涼,裴衍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,坐在露臺上,靜靜抽著煙,目視遠方。

姜書杳把外套披在他肩上,什麽也沒說,挨著他並排坐下。

正午的陽光本該明媚燦爛,但這幾日蓉城陰雲連綿,鮮少出現艷陽天氣。

她偏頭看著身邊人,短短三天,他已經瘦了大圈,側臉輪廓愈發冷硬,像打磨淬煉無數個日夜的刀鋒。

那刻,她忍不住鼻子發酸,僅看一眼,淚水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。

可能是輕微的吸氣聲引起了裴衍的註意。

他摁滅煙頭,緩緩轉過頭來。

見她強忍著眼淚,鼻尖憋得通紅,裴衍低聲一笑,拿指腹撫了下她的臉,“餓幾頓死不掉的,別哭。”

不說還好,他才一開口,有些情緒仿若一下子尋到了突破口,瞬然傾瀉而出。

姜書杳哭成淚人,緊緊抱住他,腦袋擱在他肩上,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的落下,浸濕布料,滲入他肩頭,皮膚傳來陣陣的滾燙。

“公主。”裴衍嗓音幹啞,如同灌鉛的鐵砂,他側過臉吻了吻她鬢間的頭發,“你說人到底有沒有下輩子。”

她泣不成聲,斷斷續續地說:“無論有沒有下輩子,總要先把這輩子過好。”

把這輩子過好……

裴衍唇邊扯出一抹淺淡的弧形。

如果真有下輩子,他不希望那個女人再做他母親。

她總有本事讓人痛苦。

生前活得任性自私,死時卻走得幹凈利落。

林臻,你真的好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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